即使后来杨天篪去世了,他躺在白菡的床上,也还是不自在,觉得有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在盯着他,因为他是躺在人家男人的床上,做着人家男人平常回来时做的事,他的心不是踏实,**也是不尽兴。
今天不同,今天他有一种初婚的感觉,有一种重组家庭和一个全新的女人上床的感觉。因为这是他的住所,这里只有他才是唯一的男人,在这个远离家乡的陌生地方,谁也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,他就是带个大仙女,或者带个杨排风来,他说是他的女人,人们就认定是他的女人,谁也不想去怀疑他,怀疑他一点也没有意义。只有那些渔家女人,看到高冠寿上渔市,看到他身后跟着一个提货的女人,眼中顿时没有光亮,她的臭鱼烂虾,再也卖不出好价钱了。
关起门,高冠寿向房东讨了两壶热水,找了一个脸盆来说,你先洗,就这一个盆,我自己一个人用,先洗脸,后洗脚,一条毛巾也不分,现在你来了,明天给你去重买,或者你自己去买,需要什么买什么,钱放在抽屉里,用钱记个账,有数就是,不要省,钱算我的,每月开给你工资一个不会少。
白菡没有搭理他,站在那不动。
高冠寿说,你洗去呀,怎么不洗?不洗你不脏?你不怕脏?你不怕我脏?快洗,洗了我们就上床,别的事明天再说,好不好?
白菡说,不好!
高冠寿向她笑说,什么不好?你不习惯?从一出来,你就是我女人了,还有什么好与不好?今晚只是第一夜,你说不好,以后会天天觉得好,我会给你一个家的感觉,我在这也会有家的感觉了……好!怎么个不好!
白菡说,你又扯哪了,你三句话总不离床上床下的,我是说,这一个盆我没法用,我要先用干净水洗屁股,这脸盆,你用的脸盆,怎么用水?
高冠寿说,为这个?我不嫌你,女人嫌女人,女人嫌自己,男人哪有嫌女人的?他笑了笑说,女人的上嘴一口,男人都不嫌,爱还爱不过来呢!好了,你洗吧,不然我给你洗?
白菡说,滚,我才不要你洗呢!
卧室只有这一间,没处掩体,白菡只好当着他的面,脱下裤子,坐在盆口上,勾过手去,撩水,洗屁股,高冠寿坐在床上抽烟,就看着她笑。白菡洗了屁股要穿衣服,又想换下内裤,实在不方便,爬到床上来,在被子里换内裤,她刚把内裤脱下来,要换干净的,高冠寿把她手里的小衣抢下来,扔下床头说,换什么呢,等会又要脱,何必须换来换去的?
白菡生气了,说你怎么这样羞我,我就不!她又穿上内裤,缩进被子里说,太脏了,一股灰味,烟味。她把脸露出来,说,明天我把这被子拆洗了,一天晒得干,我受不了。
高冠寿说,男人在外都一样,工人住的地方还差,一到晚上几十个人挤在一起,脚臭,放响屁,薰烟,一塌糊涂,人家不过了?出来别那么要好,好了做大工头,有钱去唤鬼来推磨!
白菡说,谁说的嫌你脏,明天我洗了,为我自己。
高冠寿说,这感情吗,有女人就是不一样,曼姝也是一到家总说我脏,洗不尽身上的气味,不让我靠她的身子,我过去教书时,也是花花公子,哥才不脏呢,现在出来了,没办法,有时候,工人故意逼你,不把工做好,你就得亲手做出样子给他看,我能干净得起来吗?
白菡说,别说了,我随你出来,指望跟你发财呢,怎么还会嫌你,快别多想了。
外边风起了,临海的风不像是内陆的风,嗖嗖地尖叫,海边的风呼呼而凶猛,那不是风声,而是风推海浪的声音,那是海的咆哮,那是巨人的呐喊,体现了大海的豪放与粗犷,博大而深邃……
她在海边渔镇,感受着举目无亲的孤独与恐惧,同时也感受着安逸和坦然,她有男人了,这个男人虽不是她命里的配偶,却是她走出低谷的陪伴人,什么是伴侣,高冠寿此时就是她生活中的伴侣,她的人生走向从此改变了坐标,出现一条新的行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