婧媛说,这事你自己当家吧,我不敢说……姐,白菡深情地叫了一声,你怎么还记前仇,到什么时候了,天篪回来,我把他还给你,你可要想办法呀!
婧媛说,好妹妹,我能不想吗?我是真的不知道要回来好,还是不好。
婧媛和白菡说了一会话,又默默地坐着,看着那日头,一点点西斜,却没有心肠回去做饭。
第三天,大队有人来通知白菡,说杨天篪被大队文革小组要回杨家桥来批判了。下午就开批判会,要她们也去参加,揭发杨天篪的历史问题,要和他划清界限。
白菡去告诉婧媛,婧媛什么话也没说,便准备着和白菡去批斗会现场。
批判会现场在刘庄小学的操场上,牛鬼蛇神中除了两个被打,熬不住上吊死了,又添了几个隐藏深刚被挖出来的特务,加上新来的杨天篪有十多个人。别人都跪着,只有杨天篪站着。
天篪在从新安镇潜乡的那多年中,杨家桥不少人家患重病,都求天篪救过,天篪在杨家桥又没有怨声,所以也没有成熟的人去为难他。但那些造反派的年轻人,就不管那么多了。
丁大安坐在主席台上主持大会,马长宝虽然还是村长,但只能在边角上坐着,一切都由丁大安当家作主。
上面有口号,现在已经不准武斗了,文斗有文斗的方法,可以把帽增加份量,谁自己把高帽制作得好,谁可以提前改造好释放,还可以把牌子加大重量,由纸做的,换成木板,还可以铁板,一牌子可是由纸板的三两,换成铁板的三四斤,还有跪的人可以在膝盖下垫上瓦砾。这些天篪乍回来都不曾受到。
批斗会开始了,那些老牛鬼蛇神,已经把自己的事背熟了,没有添头,就像背书似的说一遍,只有天篪是个新来的,坦白交待人人入耳。
天篪讲的是他当年如何送药给八路,而请把兄弟王寿林开了路条,这样他却成了革命的功臣,造反派很不高兴,便让她跪下来,天篪不跪,孩子从后面一脚蹬下去,天篪便跪下来了。跪下又要爬起来,那孩子便踢了他几脚,白菡在从群众中哇地一声哭了起来,人群乱起来。
那孩子不认识白菡,要揪她上来,说她同情敌人,敌我不分,丁大安告诉那孩子,说是他女人,那孩子才放了白菡。
那孩子说。听说他有过两个老婆,可有这事?丁大安点点头。那孩子便大声说,你好人,过去为什么要两个老婆?你说说,是怎样娶两个老婆的?
这个发问,全场的人都特别感兴趣,于是会场上一片呼声,说让他说说两个老婆是啥滋味,还有的人喊,让他说说每天晚上跟哪个老婆过夜?
于是会场内便人声鼎沸。白菡早已听不下去,退出会场,溜了,溜到一处背人的地方又站下来,她不放心这场批斗会的结果。他不知道大会结束,大队会不会放天篪回家,她在等,她不知道婧媛到哪儿去了,她心想,她们谁也没有脸听那小东西污辱。现在真是翻天了,连孩子也当家了……
那天晚上,丁大安法外施恩,让白菡见了天篪一面,也让出时间给他们说几句话,一会功夫,造反派的孩子们来了,赶忙把她赶出说,行了,行了,有东西丢下,别说了,要想他悔改,就帮他想想历史问题,哭是没有用的。
丁大安说,回去把,让秦婧媛再来看看他,或许秦婧媛来了能帮他回忆历史问题,说清白了,也能早点放他出去。
白菡一路走回来,一路上就掂量丁大安的话,她觉得丁大安好像话中有话,又好像秦婧媛真的知道什么,她走到家,径自去找婧媛,把丁大安的话说了。
婧媛什么话也没说,等天黑定了,让白菡把杨春带在一起,守着她回来,她便一个人去了大队部,去找丁大安。
婧媛这一去,明知道是要干什么,但她还有退路吗?以后的命运安排就由不得她了,她好后悔,如果再咬牙忍一忍,怕就过去了,可是她还是去了,因为她对天篪什么事都愿意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