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冠寿说,你看不出来吗?邱校长没有老婆,他从来没有说到家里的事?
白菡被高冠寿这一提醒,才有所醒悟,是呀,邱校长没有内人的样子,白菡曾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坐在庙的后殿里补衣服,好针线功夫很好,行针服服帖帖的,而且补丁也得体,当时他就想这样的人在外边工作,生活惯了,比杨天篪好得多,要是放着杨天篪,从没有这样的好事,过去在新安镇,杨天篪从不洗衣服,有下人时下人洗,没有下人时,脱下来,十天半个月,你不洗还是脏的,没有换了,把那脏的拿起来再穿,也不知道洗,后来去了七里店,只好自己洗了,也是洗不干净,人家邱校长勤免,让女人看了好羡慕,她却不知道邱校长没有女人可依赖能自己料理自己,一下子,她对邱校长除了仰慕,还多了一份同情。
高冠寿还告诉她,邱校长原来的女人是在队伍里干工作,也是做政工的,后来在一次突围中中枪了,腿折了,没有走得脱,被还乡团抓住了,杀了之后,还剥光衣服示众,邱校长带人偷回尸体时,一直抱着一天一夜才肯松手,
高冠寿看着白菡说,你看不出来?邱校长很喜欢你?
白菡一愣仿佛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来,那是她刚来学校不久。那时候,学校还没有人手一册的教材。邱校长只从县里搞来了几份,各个年级只有老师有一本,白菡教一年级,邱校长就给她一本,初级小学,国读课本,上课的时候她把课本让学生一个一个看一遍,然后把内容写在黑板上,再教学,便带着学生念起来:红花开,红花开,白花开,红花白花朵朵开,书上画,书上画,三只牛,两只羊,牛多,羊少,牛大,羊小,三只牛吃草,三只牛吃草,一只羊吃草,一只羊不吃草,他看着花。
邱校走进课堂来,看白菡用手指点着黑板上的字,在读书,邱校没说,白菡不好意思了,停下来,问怎么教,邱校说,很好,很好,你慢慢学,马快就自然了,不要不好意思。除了教学生读,还要教学生写,写很重要,只有写了才能记得,你自己要多写字,过去我们都习惯用毛笔,现在要学会用钢笔,学习把硬笔写好,政府正在提倡用钢笔,毛笔写字人多少不方便,外国人从来不用毛笔。
最后邱校长说,好了,我那有支小博士腾写笔,送给你,等会你去拿。
白菡见过邱校的那支小博士钢笔,黑笔杆,亮晶晶钢笔挎,像一滴细长的水滴挂下来。那时候,稍微能动笔的人,总爱买上一支钢笔,挂在面前的口袋上,像一种文化标志太让人羡慕了,大多数人的钢笔,都是雨花等用户的笔,也是低档的,哪怕能用上一支英雄笔也很不错了,就别说博士派克这些名牌笔了。
白菡当然很想得到,邱校长的那支笔,她又不敢得到,她知道那时的一个政工干部的一支钢笔,往往都带有一些传奇的故事经历后,那样的东西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送人,回想起来白菡便觉得邱校长对她有些异常。
今天让高老师一提醒,她一下明白,那次邱校长,送笔给她的种种暗示性的语言和动作。
邱校长先是给她讲故事,讲关于这支笔来历的故事,这支笔当初是他的,后来他送给了那个叫总政工女干部,也就是那个被还乡团杀了又扒下衣服示众的女人,那时候他们结婚不久,那女人已经有了身孕,不在一起工作,他照顾不了她,他又不放心,只能留给她一些纪念品,作为对她精神上的支持,于是就把那支笔送给了那个女战士,战友同志,妻子牺牲了,邱校长便不顾一切地带人把尸体抢回。掩埋了,便又把那笔收回来。
听了邱校长对这件笔传奇经历的回忆,白菡再也不能接受这支笔了,邱文凯说,白菡同志,我把这支笔送给你,还是为了对得起牺牲的同志,让她的遗物能够发挥作用,给你写字学习,当作武器,我想她的英灵也会高兴的。
白菡想想也是有些道理似的,便收下了那支笔,从那之后,她和邱文凯的关系近了不少,一下子也不再那么怕他了,好像他从一个神一般的天上降下来,降到与她可以对话的水平上。于是她心中便有了她。
; 白菡不自觉地爱上了邱文凯,白菡并没有感觉出来而高冠寿老师看得一清二楚。那么刘庄小学的十多个老师,为什么只有高冠寿一个人看出来呢?其实不少人看出来,只是不当白菡面说,因为那与别人无关。而白菡和邱校长走得近,高冠寿不喜欢。
因为他在邱校长之前就爱上白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