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在一起吃饭的时候,大安突然不那么拘束了,可也还是守着下人的规矩,只动他自己那一边的盘子。
婧媛说,丁爷,你吃饭像个姑娘。
大安笑笑说,哪呀,我吃着呢!
婧媛说,这长年累月,又不是一天两天,你还拘束?
大安说,哪呀,我在家也一样……
可是今天早上,婧媛感觉出,大安不是过去的样子了,大安像是拿她不当回事了,大安为她盛饭,吃了之后,主动收拾一下桌子,颇有了主人的意思。不,好像是知道什么家务事都该自己做,或哪该留给女人做了。
大安把几个碟碗往起一摞,把两双筷子往起一拢,剩下洗涮的事自然是女人的活,自己便没有急着要走,而是去屋里找烟袋了。
外面雨还有些蒙蒙的,一会儿又大了 些,听出点动静来。大安看着过道外面的雨滴又变大了,聚在楝树的叶子上,树叶承载不了,就滑落下来,滴在下面的瓮子里,便发出一声叮咚的声音,却不像别处的雨声,点子细小而密集,落在飘下来的梧桐黄叶上,沙沙地响。
大安说,这雨……
婧媛说,急着回去?
大安说,也不急……
婧媛说,不急管它呢。
大安便不再说话,一边抽烟,一边看着雨水中的一只蛤蟆爬过来。他不知道那蛤蟆走走停停要干什么,等他看清楚了,才知道那蛤蟆是看中了一条白脖子蚯蚓,蚯蚓却只顾遇雨爬出来寻找快乐,顺便也想找一处更合适的地方钻进去,却不知它和蛤蟆奔着同一个目标,等大安看明白时,那蛤蟆已把蚯蚓前半截吞下去,蚯蚓的后半截在蛤蟆的口外摇着尾巴。
大安心里不知想到哪了,捡起一块土疙瘩扔了出去,没打中那蛤蟆,却也把蛤蟆吓跑了。
婧媛转过头来时,正看到大安在看她。大安向她一笑,笑得婧媛有些茫然,却又觉得大安笑很诡谧,她从大安的笑里,发现了大安有些幸灾乐祸。
雨小了些,大安摸起蓑衣,披在身上,说,我回去了。说着要向外走。
婧媛突然又有了留意,她说,回去一定有事?
大安说,留下来也没事……
婧媛说,没事就这么急?
大安说,庄上能有宝局。
婧媛说,你不是不赌吗?
大安说,我哪敢赌,只是去相相眼,我还是回家吧!
婧媛说,那你好天再过来?不要我去叫了?
大安说,怎么会呢?你又没亏我……什么都给了我……
婧媛不再说什么,脸有些发烧,便看着大安披着蓑衣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