婧媛想起,自离开新安镇悦来集月牙河边的小楼,一晃已经是过了一个年关,又到了来年的初夏了。
一开始下乡,虽是婧媛自己写了休书,自己愿意下乡来守这一百多亩田产的,说是为了成全天篪和白小姐,其实那也是不得已的气话。到真正那天车马大轿送她下乡来时,她又一百个舍不得,一百个不愿意。她开始并没有想要真的在乡下住下去,她有打算,若是没法生活,自己有的是方法了结自己,刀也有,绳也有,大河没有盖子,想什么方法不能了此残生?
可是这人啦,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。婧媛一想到真要去死,又平生出对人间的许多希望来。当然她并不企望天篪对她的爱怜能复旧如初,那是不可能的,因为白家小姐哪都比她强,起码人家能为杨家再生下一男半女来承接香火。但婧媛最起码的希望是自己还有一个亲生的春儿,春儿虽不在她身边,留在城里,随了天篪,随了老太太,那也是为了春儿的好,能早早有好的私塾或洋学堂读书,这就是她的全部希望。
再说,名义上在杨家桥,她还是天篪的女人,天篪起码每年要在中秋节和年关各回来一次。说是回来敬孝族人长辈,其实得到的实惠,还是她这个女人。一年三百六十天,婧媛便盼着这两个节日的来临。大节到了,婧媛会光明正大地接纳天篪,接受天篪的爱。她想,她比织女还好,要优越一倍。织女每年只有一次一日和牛郎重逢,而又仅限在天河上相见,又不能做成儿女之事;她却是一年有两次和天篪重逢……一年两次,她足够了,还不比真正的守寡,守望门寡的强百倍千倍?
所以婧媛就这么守望着一天天活下来了,但带来的却是无穷的思念……
过去和天篪日日衾枕同眠,有时会对天篪的过多要求真的有些不悦。那个时候,天篪性盛气壮,高兴起来,一夜能要她两次三次,往往是待她一觉醒来,只感到胸闷的难受,才知道天篪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又覆在她的身体之上了。那**早已进入在她的体中,她会觉得天篪怕是前次做了就不曾离开她的身体。这也是正常的,夫妻**,无忧无虑,一阵疯狂之后,往往两人都是筋疲力尽,最容易入睡,一觉醒来才知道不能长时间地承受一个身体的平压。现在想起来,若是那会儿的事情分到现在来做,有多好啊!可是这又怎么可能?
因为常常思念,夜阑人静,婧媛便把这种心情,做成一首歌儿,她自个命名为,《一曲离歌》。写下之后,她想把它剌在帛上,单等中秋团圆节天篪来时展于他看,而略表她的思念之苦。到目前,她只剌好了这上阕:
问鸿雁何日回?
红叶纷飞离枝泪。
闲云未捎书信来,
一曲离歌空徘徊。
月影残,
青鸟散,
心寒衣冷孤灯暗,
欲语千千万……
大安从窗外,终究没能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东西,婧媛便收起了丝帛,放下窗帘,准备洗浴上床了。
大安心下很是失望,却又对听到的那沐浴淋水之声心动不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