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仲禄讶道:是,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林学士吗
正是。
张鲸闻言脸上火辣辣,按着太师椅的扶手道:你你
严清一旁的礼部尚书沈鲤也将笔一投道:坐了一日,笔也抬不起来了,你替我写上,林延潮,正
张鲸此刻额头青筋暴出。
一名官吏弯下腰作桌子,邵仲禄写后,又奉案到了户部尚书宋纁眼前。
宋纁捏须笑了笑道:到时候出了事,还请张公公替本部堂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,林延潮,正
是。
邵仲禄奉道刑部尚书李世达面前。李世达道:本部堂生平最不怕的就是当干系,林延潮,正。
左都御史吴时来叹了口气道:看来不当干系是不行喽,林延潮,正。
大理寺卿孙丕扬大袖一甩掷地有声地道:林延潮,正
林延潮,正通政使张孟男说完后又闭上眼。
每一句话犹如每一个人站起身抡起胳膊给了张鲸一耳光,看着张鲸面色涨红几乎滴出血来,王锡爵抚须大笑道:痛快,痛快林延潮,正
许国看了申时行一眼,然后道:林延潮,正
工部尚书舒应龙是默不作声写的,最后到了申时行手上。
申时行道:南国子监祭酒黄凤翔,正。
张鲸忍不住起身向杨巍道:会推堪任官员时,众官员不可交头接耳,杨吏部如此方才一幕了你如何看待
杨巍笑了笑道:张公公,诸公哪里交头接耳了,他们只是将推举官员的名字念出而已。此举似有不妥,但推都推了,下不为例就是。
好个杨吏部,此事咱家将如实上禀皇上
杨巍点点头道:请便
张鲸拂袖即去。
众官员见张鲸背景不由莞尔,数人甚至大笑。
最后正推是林延潮,陪推则是黄凤翔,杨巍将正推陪推人选名字写入题本,最后上报,下面就等天子圈用了。
到了傍晚申时行回到府时,得知林延潮已在府上等候自己。
申时行更衣后,即在客厅见了林延潮。
林延潮开门见山地道:恩师,学生有一事不明白。
何事不明白
学生不明白恩师为何这一次放过了张鲸
申时行笑着反问:怎么九卿正推你为礼侍还不够,还要扳倒张鲸
林延潮道:学生费了这么多周折,并非只为洗脱嫌疑,张鲸这一次不仅算计学生,还算计了恩师与沈礼部,若是仅仅处置一个张绅,恩师怎么咽下这口气。
申时行笑了笑,拱手向北道:要扳倒张鲸不在于老夫,而在于皇上。至于咽得下咽不下这口气,就看你这么看了。
学生愚蠢,还请恩师明示。
申时行道:要让张绅指认张鲸不难,但指认之后呢朝堂上如何平衡
林延潮闻言恍然道:学生明白了,学生只看到张鲸没看到皇上。
申时行道:你只能没坐到老夫这个位子,以后你就明白了。不过老夫试问你一句,老夫身为宰相,大权从何而来
难道不是圣上所给吗林延潮问道。
申时行笑了笑道:这话就错了,宰相是皇上给的,但权柄却是百官给的。若老夫身为宰相,但六部九卿却没有一个人能调动,那么又有何用需知权在于下,而不在于上。
张鲸动你,老夫一定要保,不仅仅是你是老夫的门生。同样老夫要动张鲸,动了张鲸以后,那么皇上就该动老夫了。而张鲸就是知道这一点,故而才算计你,但他也不敢太过,怕大家鱼死网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