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安局的,她满面通红,情绪复杂,像没头的苍蝇般往外跑,结果一头撞在谁的怀里,抬头一看,却是姐夫张扬。张扬不顾自己的疼痛,关心地问:“李韵,你怎么啦?”李韵摇摇头,又点点头,却怎么也无法将温察拒绝她的爱的表白的事情说出来。她强忍着眼泪,“姐夫,我没事,先走了!”推开张扬,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。
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流中,她失魂落魄地行走。想到第一次见到温察的时候,就不由自主地心中一跳。姐姐说,她曾是技艺一流的化妆师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,得了场大病后,化妆的技艺却被丢了,只保留了挽头发的能力。李韵找到地平线的时候,并没有想留在地平线工作,如果不是遇到了温察,她不可能留在这里。人群中撞出一个人,是个大约二十四五岁的男子,“你是李韵!太好了!真巧啊!我是xx报记者,请问最近波波过得怎么样?”李韵郁闷了下,已经有很久没有人这样骚扰过自己了。难道明星波波真的有个叫李韵的化妆师?并且还跟自己长得很像?
就在这时候,那记者身后又过来一个人,拍拍记者的肩,“你出国太久了,根本就不知道波波在大约两年前就换了美妆师。李韵小姐现在已经不再是波波的人啦。”
那记者将李韵上下打量了一番,“哦,这样啊!”随着后面那人离去,边走边问:“快点告诉我,到底是怎么回事?那时候亲如姐妹的……”
李韵的心被温察搅得乱七八糟,但是对于自己的事情的好奇心,还是让她暂时放下了温察的事,追到刚才的两位记者,“你们好!我是李韵,有些事想向你们请教。”两个记者互视一眼,没有回答。李韵说:“这样吧,反正也快要到吃午饭的时间,我请你们吃饭吧!”两记者这才勉强地答应。三人到了城隍庙附近的韦氏餐厅,点了三五小菜,两瓶清酒,两记者将相机和大包卸在旁边的椅子上,大开吃戒。
17.
在三人的交谈中,李韵知道这两个记者一个叫刘心,一个叫李凌刚,都是本地人。李凌刚两年多以前要写一个记实传记,到了英国,最近才回来。所以不知道波波的近况。但他其实一直是波迷,所以看到李韵就忍不住要打声招呼。刘心咳了声,说波波是个大明星,换美妆师这种事很平常,自从李韵离开后,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换了四五个,都没有做长。猜波波还是喜欢李韵。李韵在心中暗想,原来自己居然真的曾是化妆师?姐姐没骗她。可是为什么自己忽然将这些事儿都忘了,波波的照片她常从报纸上看到,陌生的没有一点儿感觉。
刘心见李韵想不起原来的事情,说:“传说波波的化妆师已经死去了,原来不相信,今天更不相信,不过你既然想不起过去的事情,恐怕当时也发生了很大的事吧?”刘心发现李韵对于波波的事基本一问三不知,不免职业病犯了打听起来,见李韵并不回答又可惜地说:“波波是多好的歌手,李韵你真是运气不好,怎么会忽然失忆呢?”
李韵对于明星波波的生活没有什么兴趣,只对从前的自己感兴趣。但因为记者和明星之间始终是有厚厚的隔膜,采访时也不过是说些能说的场面话,众乐乐而已。况且化妆师行于幕后,两个记者也只是认识,知道有李韵这号人,李韵在波波身边怎么生活,他们一无所知。这顿饭李韵还是心甘情愿地付了钱,再也没心情去上班,地平线里没有温察,这班还有什么可上的呢?又转回了姐姐的家里,李梅所请的钟点工过来了,正在打扫房间,李梅逗着小孩儿玩。李韵说:“可可的大名定了吗?难道以后就叫张可?”李梅说:“叫张可也满好的。不过我还是想给她精心起个名字,最近请了大师帮助,起个名字从八十八元八角八分到一千零九百八十八元八等之间,你看现在的人多重视孩子的名字,所以我们可可也不能掉以轻心。”
李韵笑了起来。真能折腾。李梅和李韵的名字还是父母随便起的呢。李梅自己说的,爸爸妈妈当时想让两个女儿一美一雅。这不挺好的,用了多年,未带来什么灾祸。李梅说:“过几天,备选的名字就会送过来。”
两人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会儿,李韵还是问了出来,“姐姐,你说我去年得了病,在床上躺了两个月,接着就失忆?”
李梅说:“是啊。就是这样的。李韵,说起来也不知是福是祸,你在医院的时候,她没有看过你一次,好像有那么两次,到是她手底下以前的谁,叫什么名字给忘了,来看过你两次,最后你姐夫对外宣称你死了,然后把你转了住处,就再没见过了。这些明星,都是众星捧月的富贵人,她不可能还记得你。不过她现在的化妆师肯定不合格,她现在开演唱会啊,参加记者招待会啊,反正是各种广告场合啊,妆容明显没有以前漂亮,前段时间还有报纸形容波波,‘容颜渐枯蒿’,唉,可惜……看来马上就要过气了,所谓花无百日红,这也是意料中事。”
李韵听李梅说来说去,只是说波波的事,而对于自己妹妹的事情则很少提起。想当当初李韵是波波的化妆师,波波就像明月,而李韵是颗隐在月光后小星星,大家提起月光时,不一定会想起小星星。提起小星星时,却一定会想到月光。自己的生活被人们忽视,也是很正常的事。又想,这一年多以来,在地平线上班,生活和工作都很平静,从前的事情虽然记不起来,虽然偶而好奇,却也不觉得心痛。大概自己的人生过于平常,没有什么值得记住的人和事,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遗撼的。想到这里,就又放弃了追逐自己前世今生的念头,又想起了温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