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拔锚!快!快拔锚!”
曹佾高声呼喝,这要是让几万人堵在码头里,曹老二人就算再勇,也不够这些人塞牙缝。
船上登时乱作一团,查干和德拉海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到唐奕身边谗言几句。
“殿下还是太心慈手软,这些穷鬼见钱眼开,怎会记得殿下恩情?”
唐奕则是深锁眉头,若有所思。
“先等等!”高声吩咐船工。“离岸五丈,静观其变。”
“你干嘛!?”曹国舅瞪着眼珠子。“不要命啦?”
只闻唐奕沉吟道:“等等看,不像是来抢。”
一个个手里并无兵刃,倒是抱着大包小包财物,而且来也不快,不是冲过来,而是走过来
曹国舅稳了稳心神,仔细一看,“好像真不是来抢”
脸色一变,“不过,还是稳妥些好,先把船开到海上再说。”
唐奕摇头,“不用。起了锚,要走随时能走!”
“可”
曹佾一边看着岸上情形,一边还想再劝,只是只出一字,就再也说不下去了。
因为他现,朝着码头而来百姓之中,跑在最前面,竟然是个黎峒幼童。
至多不过七八岁样子,虽然皮肤晒得黝黑,可是一脸稚气未脱。
浑圆小脸扬着笑意,白白细牙与黑肤映衬严明,怀里还抱着一只大公鸡,显然是刚从都老之家抢来。公鸡个头很大,占了那幼童整个胸口,让他跑起来显得十分笨拙。
这样一个天真无邪孩子让曹国舅怎么也没法与劫掠之事联系到一起,怔怔地看着那孩童往码头跑来
那孩子跑不快,堪堪突在万人之前,却是极为显眼。临近码头,船上众人甚至能看见小孩额前细汗。
那只大公鸡对他来说,并不轻松。
终于。
孩子跑到了码头上,因为癫王船已经离岸,上不得船去,孩子左右看了看,把大公鸡往岸边一放。
然后。
“阿爷算们是家恩人,让峒嘎有饭吃”
“这只大鸡送给恩人解馋。”
“”
船上。
肃穆无声,连船工水手都停下动作,手中帆绳默然滑落,怔怔地看着那岸上孩子。
满耳都是那稚气、清脆、饱含深情呼喊。
这还没完。
小孩刚到,又是一青年汉子到了船前,在大公鸡旁边放下一串海珠。
“¥%a”
说什么众人听不懂,想来应该和那孩童一样,尽是感激话。
后来。
一个黎妇
一个老瓮
一个疍民
都是把抢来东西分出一点,放在船前。
少,只抢了百多铜钱,却也分出三五枚。
多,海珠、金银,自是慷慨。
杂,腊肉腌菜、陶盆木碗,什么都有
最后。
一个满面刺青健硕老汉一身皮裙皮褡,显然地位不低,亲手把一张豹皮放在岸边。
“恩公惩治都老,为涯州除去一霸,是山越黎峒恩人!”
“小老儿岭曲黎峒族长,在这里,给恩人磕头了!!”
说着,老汉当真拜到,冲着四艘大船重重下拜。
“给恩公磕头了!”
“给恩公磕头了!”
随着老汉一拜,岸上万人匐倒,山呼海啸一般激动拜服。
“”
“”
大船之上,鸦雀无声。
谁也没想到,会是这样场面。
更没想到,以彪悍、野蛮著称岭外蛮夷还有这么细腻情感。
唐奕看了一眼曹国舅,这货眼睛里竟然闪着晶莹,亦被眼前之景所感。
“世人只道南獠野蛮,却不知再野蛮人也终究是人,也有淳朴、憨直一面。”
“野蛮,只不过是他们生存方式,可是本性与中原、与汉人,是没什么区别。”
吴育此时也行至船边,看着岸上久久不语。
最后,老相公长叹一声:“人之初,性本善啊!”
说完,背着手转身欲走,不去看向船下。
走了两步,又停了下来。
“大郎啊,你要是能把这岭外荒蛮之地变个模样,让这些不是大宋治民治民有衣有食,那也算功德无量了。”
唐奕闻言笑了,竟朝吴育深施一礼,“定不辱命!”
礼罢,唐奕直起身子喝醒众人:
“来人。”
“靠岸,请这位老人家上船一叙!”
一天之后。
唐奕船队已经离开涯州城,沿着海岸向他昨天刚“抢”来那块地琊琅湾驶去。
“为什么偏偏选这个琊琅湾?”
曹佾都快成好奇宝宝了。他现在是深深体会到,和唐奕出门那是多么可怕事情。
同时,也深深佩服起吴育来。这老头和唐奕出去了三次,没被吓死真是不容易。
现在,吴育是已经练出来了,轮到他时时心神不宁,不知道唐奕又要起什么妖蛾子了。
“涯州城你都拿下了,有城你不住,非得去什么琊琅湾那个大荒地?”
“喜欢啊。”
唐奕打着机锋,“哪儿自在就去哪儿,不行啊!?”
曹佾闻之,翻着白眼。他问过了,琊琅湾在涯州城东面,可是不近。
6路穿山过岭得走上整整两天,近两百里路途。海上不绕,也得大半天。
跑那么远,图什么?你喜欢个屁!
呵,理由还真是唐奕就喜欢那儿。
船行至下午,转过一处半岛,立时一个巨大海湾呈现在众人眼前。
两山抱一谷,两山抱一湾。
两条苍翠无比山脉就像伸到海里两条玉臂把海湾抱在怀中,景色绝美,世上罕有。
曹佾就纳闷儿了,唐奕这是来过?怎么就知道这个琊琅湾有如此胜景?
不过,一想也就释然了,这还真是唐奕风格。
想想回山,也是两山夹谷,俯视汴水,和这里格局很像。
他好像就喜欢这种调调吧!
而唐奕看着眼前海湾,心神大畅,不由朗声道:“琊琅湾这个名字有点一般。”
“要不,改个名字吧。”
“改什么?”
唐奕扬起嘴角,“要不,就叫”
“亚龙湾吧!”
睡一会儿再写,今天还三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