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本人进住新镇之前,集市贸易就一直很潇条,因为那时候就战事连连,万花楼妓院生意也不怎么好,虽挂着好听招牌的“万花楼”也至多是三等的“下处”,“红倌人”几乎没有一个,掌班接来的姑娘只有五六个,又都是过了最佳年龄的老妓女了。 尽管妓女们常常给祖师爷管仲上香叩头,“踩屋子”,生意也还是不景气,“住房头”的姑娘不少,有的是新板浦轮流过来的,有的是新安镇乡下上来打零卖的,院子里除了开销也赚不下多少钱。于是每天傍晚,窑头便领着十来个姑娘出来,从丁字街到北大匽上“遛弯子”,跟后来日本人来了之后,日本军妓出来在街上走一样,看的人不少,晚上去嫖的人却不多。
新安镇的名流从不到万花楼去找姑娘,一来顾及身份,二来怕染上花柳病。妓女说是每月都到妓良所检查,也都是走过场,没有一个被“处凉房”的,但性病照样有,回去瞒不住太太,惹出麻烦来。只有隔上半个有,从北面新板浦上来的一批妓女,都是大城市“清吟小班”和“茶室”退下来的,挂出招牌来招引了十天半个月的生意,要红火一阵子,但也都是那些社会上的下三流,**女又不肯花大钱的主。
日本人进住新安镇后,万花楼一时倒是挣了日本人不少“军票”,姑娘的活做得也不累。日本兵看是如狼似虎,姑娘只要身下用些功夫,一会儿就去了。但后来有了军妓。
总之妓院的生意一直不景气,新来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姑娘,哪怕是破过身的,只要没患过性病,老鸨都当棵摇钱树,轻易不让接普通客人,专门留着接待新安镇名流。
金玉玲初到万花楼妓院,那时日本人还没来,妈妈玉蒲团哄了两天,也没有哄好,金玉玲这次是决定不吃不喝一死了事。可是妈妈是花了一千块钱买下的,怎能让她死呢?
妈妈说,你不接客也可以,先学学怎样侍候客人,说不定哪一天遇上如意的人,把你再赎出去,你就可以自由了。妈妈真的没有让她接客,只教她琴棋歌舞,金玉玲就活了下来。
待到来年春天,北方过来了一豪商,先支付了二百元,指名要一个干净的姑娘,玉蒲团让金玉玲去接待他。玉妈妈把金玉玲打扮一番,送进房中,站在门外听着动静。不大一会儿,那豪商却气冲冲地出来了,讨回了钱,又去别的地方了。
玉妈妈非常生气,便让两个龟爪一起上,拳打脚踢一阵之后,又把金玉玲按在光床上,扒了全身衣服,一连做了几遍,把金玉玲下身都弄出血来。从此金玉玲自尊一点也没有了,便开始接客了。
玉妈妈说,开始就这样不好?妈妈也不会这样待你。你好好在我这里做,等赚足了钱,够自己赎身了,你就自由了,说不定,有一天,也能有哪个相公看上你,为你赎身,也说不定。
中秋节前夕,德兴商号老太爷过寿唱堂会,金玉玲被叫了条子,金玉玲身穿一件蜀锦八幅罗裙,披一条逶迤白梅蝉翼纱,在台上唱一段《十二月**》满坐的宾客便停下来窃窃议论,纷纷给她打赏,妈妈便把她带到厅里的席间收礼。
金玉玲理着罗裙接收着客人打赏。当他走到汪少能汪大少爷席前时,汪大少爷起身走过来,用手托起金玉玲的下巴说,唷,这个姑娘不赖呀,身价是多少?今天晚上我要了!
金玉玲不说话,玉妈妈说,我们金茉莉姑娘可娇贵了,要汪少爷看上了,可要多准备些银子!
汪少能说,玉妈妈小瞧我了,你们万花楼有上等的姑娘,怕我出不起银子?说着就让人去准备银子。等酒席将散,玉妈妈二次领金玉玲下台领赏,走到汪少能席前,汪少能让下人端来了半盆浸过油的铜板,哗啦一声倒在了金玉玲的蜀锦罗裙里,顿时她一条洁净的裙子染上了油污,金玉玲哇地一声丢了银子哭起来。
汪少能哈哈大笑说,我逗你玩的,明日好好地侍候我一宿,这条裙子我一起认了!
正在这时,从另一张桌子上站起一个人来,那人三十来岁。彪悍强壮,乃新安镇上保安队长马一兴。马队长说,汪少爷也是有身份的人,怎么在这种场合跟一个姑娘过不去?
汪少能说,大家高兴,玩玩嘛,马队长怎么管起闲事来了?
马一兴说,怎么是闲事,政府可是收了万花楼花粉税的,我们是吃国家饭的,当然要保护人家,你这不是坏了人家的生意?
汪少爷说,我看你是看上这金茉莉了,吃什么饷,是吃醋了不是?
马一兴说,人家愿不愿意接待你,你尽管去万花楼开房,在人家商号喜事上,找什么乐?你怎么这等没有教养!
汪少爷骂一句说,妈的,别看你穿着一身狗皮,是个什么东西!敢在这里教训我?说着将手里的怀子向马一兴砸了过去,马一兴一躲让,怀子砸在桌子上,碎了。
这时大家便出来说话,商号老板也过来劝说,才算和了事。从此,汪少能和马一兴就结下了怨。
金玉玲愿意接的第一个客人,就是马一兴马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