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安坐在门口的蒲团上编篮子,见婧媛走来,忙将女人叫出来应付,自己转了一个身,继续编织不说话。
婧媛试探着说,这秋种不知还需要几日下犁,丁爷这两天忙得出身,还是忙不出身?这话是在问女人,听了却是在问大安。
大安依然不说话。
大安女人在面前说,他回来说是把家里的活赶两天,忙好了就过去给太太家耕种,不会耽误节气的。
婧媛知了底,知道大安并没对他人透风,说出多少来。她转向大安说话,她说,丁爷,你手里的篮子编得好有形,什么时候编得一个带过去使用?
大安不好不说话了。他不敢看婧媛,低着头说,太太看好了,这个编好了就带过去,明天我就过去了,不来也是要过去的,大安给自己圆了场。
话已说定,不生是非,只是心上有一道坎子埂着,这得慢慢淡去,急不得。
第二天,大安提着篮子回来了。来到院子里,把篮子往树梢上一挂,便什么也不问,准备下田,做熟的活路,当然也无需问,虽是替人家干事,可人家是把责任全托给你了,还有什么要问的?大安下田了。
中午婧媛在家中做出了两个人的饭菜,等大安回来吃,可等过了中午,却不见大安回来,也不见牛回来。眼看太阳过午了,她有些急,知道大安心中护着面子,不肯愿意回来面对面和她吃饭。她便走向那方田地,过了两条水洼,过了一片小树林,远远看到牛被放在坡上吃草,人却不见了。走近看时,大安在坡下躺着抽烟。见她找来,大安不好意思,忙说,让牛吃会儿嫩草,光喂料也还是不好……婧媛应了是,便让他起来回家去吃饭,牛还放在坡上就是了。
吃过饭,大安忘了抽烟的惯例,从门外楝树丫里取下鞭子便走。大安不说什么,婧媛也不问什么,只是目光尾随他看出去好远。
大安走后,婧媛就想,这人只是穷……倒是很有几分要脸。女人是嫩肉, 是鲜鱼虾,谁见了不想吃?他能忍到这份上,已经是不容易了,做出点什么来,也是正常的;再说,那本来就是怪不得他的。反过来男人能这样计较脸面,是难得的好男人!要是他能把她放到心上,她有了他,她怕也会得到一番好疼爱,好快乐!他不会吟诗作画,拨弄琴弦,开启女人情窦,但他长驱直入,直奔目标,反而干脆利索,没铺没垫,从头到尾,全部是**……
婧媛越想越觉得自己开了窍,说到底,真人不比那瓜菜之类强百倍千倍?
想定了,婧媛打算晚上试试大安,让大安心里过了这道坎,日后好做人作事,不留障碍。却哪知,晚上大安一放下碗,没抽一袋烟,披上夹袄便走。婧媛起身想要挽留,又成了相送,动了动嘴,没有说出话来。看看大安走了,心生失望。这一夜又是难眠,想的事就更多了。
又一天夜上,关门吃饭的时候,天气还很好,吃完饭,门被推了一下,像是有人,却不是,是一阵风。大安开门一看,要下雨了,大安便出去收拾场上东西。场上晒着柴禾,没干,本是留着第二天继续晒,看要落雨,只能收起来。大安在外面收草,婧媛在过道里赶忙收拾桌子,收拾好,出来和大安一起收拾柴禾。他们还没有收拾完,雨就下了,雨下得很急,先只有头顶上一块云,秋雨不盖天,可下着下着,天上的云就厚了,连成一片,雨便泼洒下来。
很快,两人的衣服都湿了,成了水鸭子。好在不太冷,大安本来穿一件长裤,上身只披着夹袄,怕雨湿了夹袄,便扔在屋里,上身光着,雨点砸在身上,开始一颤一抖,后来就不怕了,日晒雨淋,油亮亮的背,被雨浇得倒还有一份舒坦。而婧媛是穿着蓝衫和青裤,被雨淋湿,贴在身上,便胸是胸,臀是臀地显露出来。收拾停当,婧媛到后室去换衣服,并叫大安去拿铜盆给她打水。
大安有些奇怪,每次从不让他打洗澡的水,今天却让他给她打水?大安倒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去了。大安跑过天井,冲进了后室的明间,站在房门口没有进去,问了一声盆呢?
婧媛把那铜盆从帘子里送出来。大安看到婧媛却是光着半截膀子,一闪,像上身没有穿衣服,内室点起灯,却是不太清楚。大安没有多想,接了盆出去了。
大安拿了盆跑过天井过道,一直跑到外面楝树下的瓮中,取了水又一路跑回来,便站在门口说,水打来了。大安等婧媛出来接水。婧媛没说话,大安又等了一会儿,说,水打来了。婧媛听到声音,便从里面走过来。她没有出来,而是伸出两只手,两只手都是光光的没有穿衣服。大安想再看一下,那盆水已被她接走,房门的帘子又垂下了。大安等她送出盆来。婧媛送出盆来时,却没有把手伸出来,只把铜盆送出来。大安什么也没有看到。
大安端第二盆水进来时,婧媛没有再出来接水,在里面说,丁爷,你端进来吧。
大安愣了愣,不敢进去。
婧媛又叫了一声,端进来呀。我不方便出去了。
大安心一抖,还是没敢进去。
婧媛又说,进来呀,我把湿衣服脱了,不方便出去呀,你端进来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