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
真的失之交臂
恐怕
一生不得轻松」
落款上写下「给楼兰女孩」。
审视着这比医学院专业培训的草书还要难以辨认的字迹,我淡淡地笑了:筱
灵,当年的「楼兰女孩」,今日的香港富商,愿你幸福。
我将信笺纸交给服务员,说道:「请你交给2720房间的汪林筱灵女士,
谢谢!」
迈步走出富丽堂皇的华天大酒店,感觉宛如走出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,也
走出了心底一个桎梏了很久的天地。在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晚里,我的心情前所未
有的轻松愉悦。
这夜,我睡得很香很踏实。在梦里,我迎娶了美丽的新娘,那是个锣鼓鞭炮
声喧天的古老婚礼,我的新娘坐着红红的大花轿被抬进了北方的那种小院子,在
人们的赞叹溢美中,我们拜过高堂,携手走进洞房。
红红的喜烛洋溢着欢快的气氛,当我挑开新娘头上的红巾时,娇媚万状羞人
嗒嗒地露出了她明艳靓丽的容颜,却不是鲁丽,也不是筱灵或者李晓芳;温馨甜
美的洞房里,我的新娘竟是鸽子!
************
盛情难却,几位考试时抄我试卷的年纪较大的同学执意将我的硬卧车票换成
软卧票,说是在软卧包厢里刚好可以开一桌牌。
收拾了行李,我像是在逃避似地提前出发了。经过校园时,正是夕阳西下满
天晚霞的时候,年轻的大学生们青春勃发的气息充盈在校园的每个角落,看着他
们充满活力的身影,我不禁有些黯然神伤。
匆匆来到火车站,离开车还有将近三个小时。候车室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
人,坐在冰冷的长椅上,心情说不出的空虚难过。
长沙,这美丽的名城,对于它来说我只是个匆匆的过客,虽然差点在这里有
一段美丽的邂逅或者说是重逢;但也仅仅只是在我一个人心里掀起滔天的波澜,
我的情感是天崩地裂也好,是海枯石烂也好,没有人会在意,也没有人会知道。
处身城市最繁华最喧闹的五一大道,川流不息的人群如同银幕上的背景让我
更觉得寂寞孤独,这不是属于我的城市。只有此刻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,想着
即将回到那熟悉的家乡才感到丝丝的温暖——不知不觉中生活了几年的那座美丽
的湘西南小城在我心里,已如同家乡般亲切。
火车站的大钟发出了悠扬的报时声,我的手机也在同时响起。我看着来电显
示的号码,是个陌生的长沙手机号码,会是谁呢?此时此刻长沙还会有什么人记
得我?苦笑了一下,我的手指按上了拒接的按钮。
只沉默了几秒钟,手机又顽强地鸣叫起来,我无奈地打开电话:「喂,哪位
啊?」我懒懒地说。
「你好,是张xx吗?我是鸽子。」听筒里传来了鸽子那温婉的声音。
我心里一阵激动:「你好,鸽子。」不知为什么,在即将离开长沙的这个时
刻,听到鸽子清脆的普通话,竟是那样的熟悉亲切。
鸽子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动听:「你在哪?」
我说:「我在火车站,待会上火车回家。」说到回家,不知怎么,我的声音
仿佛有些颤抖。
「你今天就回去?你见到筱灵了?」鸽子似乎有些惊讶。
我苦笑着说:「没有,我没有去见筱灵。」
鸽子沉默了一会,语气里带着些不满说:「回去也不告诉我一声,偷偷摸摸
地走啊,不当我是朋友了?」
我忙解释说:「没有,同学给我买的票,比较急,所以我准备回去后再给你
打电话的。」
鸽子问:「你坐哪趟车?」
我掏出车票看看,「广州到张家界的特快。」
「噢……晚上十点的车。」鸽子看来非常熟悉列车时刻:「这样吧,上次在
你那,你请我吃火锅;现在你在长沙,就让我也尽一下地主之谊,我也请你吃火
锅。」
我有些不好意思:「你太客气了,鸽子,我待会吃个盒饭就行了,不用那么
麻烦了。」
鸽子笑着说:「不麻烦的,就这么说定了,二十分钟后你在候车室大门口等
我。」说完不等我说话就挂了电话。
听着手机里嘟嘟的忙音,我心里充满了洋洋的暖意。
不管怎么说,人在他乡,有个美丽的女子关心你,这种感觉真好。
我给一个买了车厢软卧票的同学打了个电话,告诉他们我可能会晚点上车,
叫他们不用等我,到时候我直接到车厢找他们。然后就提着简单的行李走出候车
室。
夏天的太阳似乎特别顽强,已经差不多七点半了,远远的天边仍有些艳丽的
晚霞。暮色下,火车站广场已是华灯齐放。透过喷泉五彩的水花望过去,笔直的
五一大道上街灯车灯辉映成一片光的世界。
站在候车室的大门口的台阶下,我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身上干净挺括的警服,
心情略微有些兴奋,想起昨夜那香艳旖旎的梦境,脸上也不禁有些发烫。唉,我
是怎么了?难得一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女性朋友,却在脑子里胡想些什么。我摇摇
头,像是要将心中这些污七八糟的念头甩开。
游目四望,广场上的公安人数似乎比平常多了些,还有些戴着执勤标志的武
警在巡逻。出了什么事吗?我有些纳闷。对了,我这个猪脑子,竟然忘记了马上
就是国庆日了,军警当然要加强警戒力量了,如果我不是在省城学习,现在可能
也在参与国庆保卫工作了。
今年是五十周年大庆,年底澳门将要回归,从中央到地方肯定都要准备,看
来回去后我也有得忙了,真是糊涂。
一辆汽车向着候车室方向开了过来,雪亮的车灯射在我身上。
我正想让一让,汽车已在我身前停下了,伴着一声喇叭响,鸽子从驾驶员车
窗探出头:「上车!警官同志。」鸽子笑着招呼我,我点点头,从车头绕过去拉
开车门上车。
鸽子一边向后倒车一边说:「等了很久了?」
「没有,我刚出来一会儿。」我看着鸽子灵活地操纵着方向盘,没话找话地
说:「你开车的技术挺好的。」鸽子笑笑没有说话。
很快车子就驶出火车站广场汇入车流之中。看着广场入口处严禁机动车入内
的告示牌,我笑着说:「你胆子挺大的。」
鸽子说:「怎么了?」
我指指告示牌:「禁止机动车入内,你还敢把车子开进去,不怕罚款吗?」
鸽子笑了:「你以为只有你们警车可以进去吗?」她指指车窗前面说:「我
们采访车一样可以进去。」我这才留意到,车窗上贴着好几种特别通行证。
长沙火车站这一段我比较熟悉,但当鸽子将汽车开过五里牌后我就陌生了,
只知道这是去马王堆方向。「还有多远才到?」我问鸽子。
鸽子说:「别担心,不会耽误你上火车的,马上就到了。」说着,瞟了我一
眼,带着些笑意:「怎么,一个男子汉,还怕我这个小女子把你给拐卖了不成,
警官?」
我尴尬地笑笑,乖乖地闭上了嘴。
说话间车子开出马路驶入一个昏暗的小巷里,小巷尽头处隐约可见一块大大
的霓虹灯招牌,巷子里停着各式各样的高级轿车,使得鸽子被迫小心翼翼地驾驶
以免与其它的车子擦着。
我提心吊胆地看着鸽子控制着方向盘在极其狭窄的巷道里穿行,虽然看起来
有些紧张,幸好平安无恙地开了过去。
「好了,就是这里。」鸽子将车子熄火,拔掉钥匙招呼着我下车。我这才注
意到车子停在一家不大的美食城门前,也不及细看,随着鸽子走了进去。
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笑嘻嘻地迎上来,热情地和鸽子打着招呼,鸽子没有
给我介绍,我觉得他应该是这个美食城的老板。他带着我们进了一个雅座,寒暄
了几句就告辞了。
雅座的饭桌上已摆放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煮的火锅,还有几样时令鲜
菜,一瓶印着外文的红葡萄酒斜放在一个木架子上面。看来鸽子是提前在这里订
拿着这两封信,我百感交集,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,头开始痛起来了。